#陈纫香#怕不是个傻的2.0

写在前面:

咸鱼染染继续复健

暴躁蕊哥在线骂人

沃塔玛差点写成蕊香我可太了不起了_(:з」∠)_

让我们热烈庆祝老赵终于拥有了姓名【

这两篇各包含了三(及以上)个rps彩蛋 欢迎各位姐妹无奖竞猜【




陈纫香是被商细蕊吵醒的。

商细蕊端着盘瓜子跟个耗子似的在那嗑,一边嗑还一边把嗑出来的瓜子壳往他身上摆,竟一路从胸口摆到了大腿,要不是隔着层被子,可得把陈纫香恶心出个好歹来。

“你磕嗒磕嗒走表哪?”陈纫香哭笑不得,一出声却发现自己嗓子格外嘶哑。

商细蕊听到他这一声,知他醒了,也不关心他嗓子哑不哑的,一巴掌呼上去,啪的一声打在棉被上,打得瓜子壳飞了一床。

“哎哟喂!商细蕊你他奶奶的也太狠了商细蕊!”陈纫香也不管哑不哑的了,扯着嗓子嚷嚷。

“你他娘的还有没有点良心?啊?”商细蕊又一巴掌拍上去:“再说!我使劲了吗!疼吗!”

其实商细蕊打陈纫香,动静虽大,却是真的不疼,一来是因为被子够厚,二来,他们梨园行的人,最擅长雷声大雨点小的花架子东西,商细蕊掌心留了个空,听起来一巴掌一巴掌声音大,其实和打空气也差不多了。

但陈纫香就是要嚎,好像跟商细蕊跟前,他就是可以这么瞎胡闹,就像他在刘汉云府上扭着屁股叫唤商老爷快救我那耍无赖的样子一样。

陈纫香刚想开口,商细蕊又是一巴掌:“你可快闭嘴吧陈纫香就你那嗓子跟破锣似的你快闭嘴吧!”

“还、还敢带开刃的玩意儿上台了?啊?陈纫香?你懂不懂规矩?祖师爷定下的!谁都不许改!来你告诉我陈纫香,谁给你弄的?啊?你看我不揍死他!”

“跟座儿面前抹脖子!你疯了吧陈纫香!你学戏学了多少年我问你?你就学到个在台上抹脖子?啊?赶明儿你看我告诉你舅舅你看他怎么收拾你!”

“你、你那天跟我说,说什么来着?说最有天赋的戏子都是死心眼儿?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你是不是这么说的陈纫香?你他娘的有我有天赋吗你还敢自杀?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神经病?”

“陈纫香你不是最爱臭美吗?我告诉你你脖子上能留这么老长个疤!嘿!到时候护领都遮不住我告诉你!”

“你不是爱干净吗?我给你讲我那水袖我还留着呢陈纫香!等回北平了我让小来给你弄成枕巾子让你天天的枕着它睡觉我给你讲!我膈应不死你我!”

“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座儿什么反应你知道吗?比泼开水吓人一百倍我告诉你!那记者围着那大闪光灯咔咔闪我差点没给我闪瞎了!我成角儿以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陈纫香!”

“不能够!陈纫香我告诉你不能够!我这么给你说吧,兹要是我活着一天,你他娘的就别想能死咯!这事儿你他娘的必须得给我圆过去!我水云楼都要折你身上了!”

商细蕊骂一句拍一下,拍得满床瓜子壳跳来跳去此起彼伏,陈纫香真后悔他当时那一下没剌得再深一点,翻个白眼想装死。

“你听到没陈纫香!别逼我动手啊!”商细蕊又一巴掌拍上去,陈纫香心说你他奶奶的动半天手了还好意思说这话呢,又怕商细蕊犯起疯病真给他一下子,只好装孙子赔笑。

赵三少爷来到病房的时候刚好碰上商细蕊骂一声打一下瓜子壳满床乱蹿陈纫香求死不能的一幕,顿时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心想这商细蕊难道有什么毛病不成,明明小戏子自刎的时候他着急忙慌得跟什么似的扑过去救人,现在人救回来了他又没轻重一般把人往死里打,绝了,也不怕真的把小戏子给打死了再。

等商细蕊把孬种怂货王八龟孙儿排列组合着都骂了一遍,赵三还没做好敲门的心理建设,谢天谢地这时候程凤台提着个食盒从外面回来了。

这几天来探望陈纫香的人实在太多了,程凤台以为赵三也是探病的票友,空着的那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引赵三进门。

商细蕊见有外人,立时换了幅斯文样子,陈纫香更是在旁人面前要端着的主,更何况他现在其实根本不想见人,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下来。

程凤台见陈纫香醒了,向他问了个好,一打眼却看见满床满被子的瓜子壳,想也不用想就是商细蕊干的,连忙放下食盒拿了个果皮盘来收拾。

“商老板又淘气,你看你把陈老板闹得。”程凤台一边轻声责备商细蕊,一边用手去拾那些瓜子壳。

赵三看得都呆了,这他奶奶的是程家二爷能干出来的事?

程凤台收拾完,掏出手绢擦了擦手,对赵三笑道:“这位先生,陈老板刚醒,身体还很虚弱,现在见也见过了,先生就请回吧。”

陈纫香也冲赵三虚弱地点头笑笑,道:“多谢这位先生探望,纫香领情了。”

赵三听着陈纫香嘶哑的嗓音,突然觉得他那客套的笑容特别刺眼。

赵三从口袋掏出名片盒,抽出一张递给程凤台。

程凤台接过一看,名片上三个字:赵琮忻。

程凤台换上了另一幅笑容,那是生意人独有的,警惕又疏离的笑容。

“原来是赵三少爷,久仰久仰。”程凤台搬了把椅子在商细蕊身边坐下:“不知道三少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啊?”

赵三见程凤台态度冷漠也并不意外,想必他是早就知道了,程凤台少时的邻居赵元贞是他的远堂妹,听说二人相交甚好,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更何况,他们这个阶级的消息最是不胫而走得飞快。

商细蕊和陈纫香哪知道他是谁,都用一双懵懂的眼睛望着他,赵三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索性咬咬牙说出来:“陈老板,迟家大小姐要嫁的,正是我家二哥。”——迟家大小姐就是陈纫香心心念念的那位姑娘。

陈纫香明白了,他本就失血,一张小脸惨白,这下更是面白如蜡,棉被下身子抖成糠筛一般。商细蕊本不明就里,看陈纫香如此反应也清楚了二三,顿时收起了刚才斯斯文文的样子,瞪着眼睛要打人。

程凤台拍拍商细蕊肩膀,向赵三道:“那我们是要恭喜府上了,沪江迟家的千金和云南王的公子,军商联姻,强强联合,我们是要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了。”

赵三被他奚落一顿也不动气,噙起个讳莫如深的笑容道:“哪里哪里,再强也强不过范家堡,当然,还有曹大司令。”

这是在说程凤台靠老婆姐夫起家了。

商细蕊哪知道他们这些个卖儿卖女江山永固的裙带弯弯绕,只道眼前这是个棒打鸳鸯的,轻轻拍了拍陈纫香手背,道:“别怂啊陈纫香,没事儿,有我跟二爷在这呢,别怂。”转头冲赵三道:“我说你们有钱有势也别欺人太甚了!你们这样就,马文才你知道吗?你们这档子事就更马文才一样!强娶民女逼良为娼!陈纫香和那姑娘恁么地就不能在一起了?他们俩真心相爱,不比你们那什么联姻强?我告诉你,陈纫香这已经死过一回了,你们可别再把他逼死一回!谁还没认识个大人物了恁么地?刘汉云喜欢陈纫香极了!差点就收他当义子我告诉你!”

当年商细蕊和陈纫香在南京的那一段,程凤台是听他说过的,刘汉云明明点了陈纫香唱戏,却反而阴差阳错收了商细蕊当义子,也不知是该说陈纫香运气太背,还是商细蕊运气太好。

商细蕊瞅了程凤台一眼,接着说道:“再不济还有程二爷呢!二爷,弄他们!”

程凤台被商细蕊这一通不懂人情世故的逻辑逗乐了,再一想,我堂堂程二爷怎么就变成“再不济”了,笑着骂了句臭小子戳了下商细蕊脑袋。

陈纫香听商细蕊一顿嚷嚷更是震惊,心说没看出来啊商细蕊你他奶奶的还是个仗势欺人的,同时心里又有点感激,发觉商细蕊嘴是损了点,但待他却是极好的。

赵三被商细蕊骂了,心里却挺高兴,小戏子也不算太福薄,好歹有商细蕊这么个泼辣的帮他出头替他出气,肯把自己的靠山给他当靠山。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犯贱,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还搁这美呢,绝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商老板不要生气,这是两家大人定下来的事情,我们是做不得主的,说到底,我家二哥被迫迎娶一个不爱的姑娘,他也是受害者。只盼望兄嫂婚后能和和睦睦相敬如宾,二哥好好爱护嫂嫂,不负嫂嫂娘家的期望,不然,我这个做弟弟的都不会答应。”

赵三口上说着商老板,但他眼睛却盯着陈纫香,这是告诉陈纫香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的意思了,后面那句,是教陈纫香放心,他爱过的姑娘,能安安稳稳一生无忧。

程凤台被赵三的一番话触动,他和二奶奶何尝不是如此,他娶她,是为了责任,为了还父债,为了东山再起,唯独不是为了爱她,她嫁他,是为了贞洁,为了从一而终,为了一女不嫁二夫,也唯独不是为了爱他,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同床异梦地过了这么些年,活生生过出了举案齐眉的虚伪模样。

一时间,房间里的几个人各怀心事,无话可说,气氛尴尬,空气干燥。

赵三见陈纫香听了他的话眼帘低垂,知他是听到心里去了,于是往陈纫香床边走了两步,道:“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有另一件事要同陈老板讲。”

“你说话就说话你别离这么近啊!跟你急啊!”商细蕊见赵三靠近陈纫香,嚯得站起来拦在两人之间,他站得太急,带得椅子哗啦一下滑开,刚好磕在程凤台膝盖上,疼得他哎哟一声。商细蕊看程凤台磕了一下,连忙伸手给他揉揉,揉完了又摆开架势继续挡在赵三和陈纫香之间。

赵三被商细蕊的动作逗乐了,又非常欣慰小戏子真是有个不错的好朋友,他忍着笑道:“商老板别激动,商老板放一千一万个心,赵某绝不会加害陈老板的,赵某对陈老板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程凤台一边按着商细蕊坐下一边斜眼瞅着赵三,心想你他娘的怎么说话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陈纫香有啥非分之想呢。

陈纫香没被商细蕊逗乐,倒是被赵三的话逗乐了,这话说得确实奇怪,怎么听也不像是能用在他们两个这种身份的人身上的话。他哑着嗓子,依然是那幅虚伪又无懈可击的营业式笑容,道:“三少爷请讲,纫香愿闻其详。”

赵三被那笑容刺痛,心说你他奶奶的还真是个小戏子,台上演完台下演的,笑不出来你就别笑啊这笑得跟哭似的。他望着陈纫香,不说话,也不笑,就那么望着,于是,被他那么望着,陈纫香也不笑了。

然后赵三满意了,他说:“我想,帮陈老板,把腿治好。”

这话说得奇怪,话一出口,房里的另外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陈纫香的腿是请大夫给瞧过了的,彼时陈纫香被三四个人按着,受刑一般地正骨复位,然后大夫说,之后就看恢复情况了。大夫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陈纫香的腿也恢复得差强人意,所有人都明白,陈纫香是再也跳不出仙人步法了。

如今赵三说,陈老板,我帮你把腿治好。

还能治?怎么治?

陈纫香眼里有一点光亮,藏在颤抖的睫毛后面,切切又怯怯,他想,却又不敢想,害怕这一点希望到最后又落空,什么也剩不下。

赵三不忍心看他这样患得患失的小可怜模样,又走近两步到他床前,俯下身体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只要陈老板信我,我就一定把陈老板治好。”

陈纫香被人揉头发的次数多了去了,但这一次,却有种被人当个小孩哄着的感觉,不由得有点害羞,只好傻傻地点点头,说:“我信你。”

他没有叫他三少爷,也没有自称纫香,而是说,我信你。

赵三突然发现这小戏子真的好哄,真的是个傻的,可千万得看好,不能让坏人给哄去了。

商细蕊哪瞧得出这俩人在想什么,只着急要知道赵三说的治好是怎么个治好法,他抓住赵三揉着陈纫香头发的手丢在一边,把陈纫香的头发理了理,道:“你这个赵、赵文才,你说说恁么个治法?”

赵文才是个什么玩意儿?程凤台被商细蕊起的这名字整了个没脾气,他大概是只知道人家姓赵,又说人家是逼人殉情的马文才,就给人家起了这么个名字。“商老板又胡闹,人家三少爷好好的有名有姓,你怎么乱给人起小名,”他拿出那张名片一个字一个字指给商细蕊看:“人家叫赵、琮、忻……”

说到这程凤台突然明白了,赵家是雄霸一方的滇系军阀,论起资历背景,倒是比曹万钧还更深厚一些,以堂堂云南王的资源关系,说不定还真的能让陈纫香的腿恢复如初。他看了看陈纫香,又看了看赵三,问道:“三少爷是要动手术?”

程凤台当年留学英国,也见识过骨科手术。彼时中国境内接骨还是使用传统的中医正骨,效果好坏全凭大夫的经验手感,技术再好的大夫也只能把支离破碎的骨头茬子拼个十之八九,想要接得严丝合缝是根本不可能了。而外国的骨科手术,是要把筋肉通通切开,一点一点把骨头的断口打磨齐整,拿钢钉拼好固定,再把血肉一层一层缝合回去。这种手术,不要说在中国, 就是放眼世界,也没几个能做到万无一失的。程凤台当时给陈纫香请医生的时候不是没考虑过这些,但想到目前的医疗条件,与其赌上性命动手术,还不如选择稳妥一点的治疗方法。

赵三点点头,道:“父亲有位至交好友,曾经是法兰西的皇家军医,最擅长做这种手术。”

商细蕊和陈纫香虽不知他们说的手术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了,真的是要借助赵家——拆散了他陈纫香和迟小姐的赵家——的力量了。

陈纫香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被赵家迟家逼得死都不怕,如今却要他受赵家的假恩假惠,那是万万不能的。他眼里的那点光亮慢慢暗下去,仿佛连假笑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说:“多谢三少爷好意,纫香何德何能劳烦赵老爷?迟家小姐和赵家少爷门当户对天造地设,本不是纫香一介下九流戏子胆敢肖想之人,被人打断了腿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三少爷也无需再为纫香费心,此番情意纫香心领了,三少爷就请回吧。”

这番话说得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了,赵三心想完了完了,话没说透,小戏子肯定想差了,以为是赵家抢走了他的姑娘,假惺惺来补偿他了。

他刚准备开口解释,没想到商细蕊却一巴掌打向陈纫香胸口,这下和之前打的不同,是使了真力气的,隔着厚厚的被子也把陈纫香打得呼吸一滞。

“陈纫香你说什么混账话呢?啊?”商细蕊铁青着脸盯着陈纫香:“什么叫本不是下九流戏子胆敢肖想之人?当戏子恁么地了?怎么就不配喜欢姑娘了?”

陈纫香一口气还没喘匀,心想这哪跟哪,我他奶奶的说几句场面话客气客气把姓赵的弄走,怎么就招你又打我一巴掌了?听商细蕊这几句话,终于明白过来一点,商细蕊是打他自暴自弃,打他自轻自贱。

其实陈纫香刚和迟家小姐在一起那会儿,心里确实是虚的,自己戏唱得再好、再红、再卖座儿,说到底也只是个供人取乐的戏子,和那些逗人开心的猫儿狗儿没什么分别,下九流下九流,在下九流之中还挣不到个一流,是最最让人轻贱的。而迟小姐呢,她生于富贵之家,祖上几代皇商,知书达礼大家闺秀,是他陈纫香只能在梦里想一想的姑娘。他怕,怕极了,怕配不上她,怕辱没了她,但迟家小姐不怕,她说,纫香,我不怕吃苦,你带我走,我跟着你走。那一刻他知道,原来他陈纫香也是有人爱的,也是有人愿不顾世俗赴汤蹈火来陪伴他的。他想,我能唱戏啊,我唱戏养活她,给姜家当了这么多年的摇钱树,如今是该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当摇钱树了。后来,她被带回家里,被迫出嫁,他才知道,原来是真的此生无缘了。于是他想,此生无缘,那他就先去来生等着她,等到他们有缘的那一生,再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商细蕊哪里知道这些,一来,他有程凤台尽心尽力地捧着护着,二来,他觉得唱戏是这世上顶顶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对于陈纫香那些个千回百转的心思,商细蕊是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

他看陈纫香被他打得那一下差点背过气去,知是打重了,便放软了声调说道:“别人都说咱们唱戏的下九流,但咱们自己可不能看轻了自己,咱们凭自己个儿的本事吃饭,恁么地就比别人低一等了?兹要是咱们玩意儿过硬,照样儿能在这世上称王称霸走一遭!这道理我从前想给小周子讲没来得及,今天我先给你讲讲,咱们在台上给台下的座儿唱戏,让他们笑他们就得笑,让他们哭他们就得哭,陈纫香你说,这世上除了真皇帝,还有什么能比唱戏更能摆弄人心的活!”他顿了顿,心里把王宝钏崔莺莺莘瑶琴杜丽娘想了个遍,也搞不懂那门当户对有什么要紧的,只好现身说法继续宽慰陈纫香:“你再说那门当户对,我和那个谁,我俩是师姐弟,这够门当户对了吧,结果呢,她还不是撇下我跟肠子腥跑了,肠子腥是大少爷吧,还不是娶了她!”

程凤台开始听商细蕊那通很有骨气的发言,非常欣慰他竟能有这般见地,心想还真不能小瞧了他,后来听他居然大大方方把和蒋梦萍的事说了出来,这下程凤台受惊吓不小,瞪着商细蕊生怕他又发疯。

商细蕊感应到程凤台在看他,立时又来了现身说法的现成案例,他得意地晃晃脑袋,说:“你看,谁说咱们唱戏的就不能和王公贵族在一起了,远的九郎和齐王爷不说,程凤台程二爷,大户人家吧,我们俩还不是能在一起玩!”他说到兴头上,又想拍一巴掌,但一想陈纫香怕是再也挨不了他这一下了,手腕一转,啪得一下拍上程凤台,刚好拍在他刚才被椅子磕到的地方。

“嘶!”程凤台预备着商细蕊要发疯,但没料想到是这么个疯法,但他又不能直说,只好一边揉膝盖一边跟商细蕊解释:“商老板,这是两码事,我们俩在一起跟表哥表嫂在一起不是同一种……”

“我知道啊,他们在一起就是搭窝下蛋嘛!”商细蕊抢着接话:“还没我们这样有意思。”

程凤台知是解释不通了,只好笑着点头:“对对对,商老板说得都对。”

陈纫香刚喘匀气,见商细蕊没遮没拦地说糊涂话,程凤台竟也色令智昏顺着他说,后悔刚才那口气没直接背过去,翻翻白眼又想装死。

赵三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拍拍陈纫香的脸颊,说:“陈老板,你听我说。”

房间里就两把椅子,程商二人一人坐了一把,赵三只好在陈纫香床边蹲下,又觉得不稳,换成了单膝跪下。他平视着陈纫香的眼睛,说:“陈老板,我之前说过了,只要陈老板信我,我就一定把陈老板治好。”

“我说的治好,不只是治好陈老板的腿,还有陈老板这个人。”

“刚才商老板说得不错,陈老板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但我发现,陈老板死过一回再还魂,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些执念。”

“如今我给陈老板治腿,是要把接歪了的骨头重新敲断,把长错了的地方通通磨掉,让它在我手里重新再长一回。”

“这是个死而复生的治法,等我把陈老板的那些旧伤都挫骨扬灰了,再重新拼一个完完整整崭崭新新的陈老板出来。”

“等到那时候,陈老板也算是三世为人了,到时候,陈老板就重新活一回,把这些前尘往事,把这些受过的苦、遭过的罪,通通都忘了吧。”

“然后,我陪着陈老板,让陈老板顺顺当当地过这一生,好不好。”

这是个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他说得那样真切又郑重,就像真的能让陈纫香在他手心里再活一回一样。

陈纫香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描绘的那个来生,竟真的生出了就听他的话再活一回的念头。

商细蕊看看赵三,又看看陈纫香,眼眶一热有点想哭,但他哪里肯哭,连忙扯着程凤台要出门:“那、那什么,你带我去吃酒酿汤圆儿吧二爷,刚才那个瓜子吃得齁咸的。”

程凤台是何等的老狐狸,早看出来这场合他俩是不适合再待下去了,顺水推舟就被商细蕊拽着走了。

商细蕊走出门两步,又想起了什么,赶紧折回来,一把捞起刚才程凤台带来的那个食盒,这下是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三实在想不通,商细蕊那么大个角儿怎么私底下这个德行,想笑,又碍于商细蕊和陈纫香交好,忍住了没笑。他装着糊涂问陈纫香:“商老板这是干什么去呀?”

“你没听他说吗?他要吃饭去。”陈纫香也跟他一起装糊涂。

“哦……”赵三点点头,又问:“那陈老板,要不要吃饭呢?”

“我不吃……”陈纫香咬了咬嘴唇,嘟囔出一句:“……吃多了毁身段。”

赵三看着小戏子想吃又不敢吃的小怂样可爱极了:“陈老板这么苗条,吃点东西哪就毁身段了?”

“再说了,这都是这辈子的事了,”赵三又伸手揉揉他的头发:“等陈老板在我手心里再活一回的时候,再养身段也不迟呀。”

程凤台看着商细蕊出了门又折回去,以为他是要帮人家把门关上,结果看他提了个食盒冲出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道:“商老板没良心,陈老板身体虚弱,你连口吃的都不留给他。”

商细蕊一脸天经地义:“他怕胖,他不吃。”

“嗯,是呢,咱们商老板身段苗条,不怕胖的!”程凤台露出个哄孩子般的微笑:“我这就带商老板去吃酒酿。”

“二爷,我、我不想吃酒酿……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商细蕊不会撒谎,更憋不住话,他低下头,小声说道:“其实,刚才我有点想哭……”

他说完,却不见程凤台回他,奇怪地抬起头看程凤台。

程凤台看着商细蕊,笑得更加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了:“商老板平时看起来六亲不认没心没肺的,其实还是挺重情重义的嘛,竟然还能把萍嫂子的事情拿出来劝人,我真是对商老板刮目相看了。”

“陈纫香真的挺苦的,我们俩都是学戏的,我懂,他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而且,”商细蕊严严肃肃地看着程凤台:“当时在梨园会馆,那种情况下,连杜七都插不上嘴,一般人不跟着老头子一起骂我,就已经算是仗义了,陈纫香是老头子的外甥,还敢帮我说话,后来还带我出去玩儿,他这么待我,我得领情。”

“嗯,说得没错。”程凤台赞许地点点头,笑眯眯道:“既然两位老板交情这么深,商老板哭一哭也是应该的嘛。”

“谁他娘的要哭啊!”商细蕊果然气得跺脚,声调都拔高了:“陈纫香就够怂了,我在他面前哭,那我不是更怂了!”

怂货陈纫香果然哭了。

赵三说完那句陈老板在我手心里再活一回,陈纫香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绝了,这小戏子怎么哭起来都这么好看,他奶奶的,小怂样真可爱。赵三伸手帮他擦擦眼泪,笑道:“陈老板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又哭了?”

陈纫香被他打趣,心里那点煽情气氛顿时散了大半,然后他发现了一个问题:“什么叫又哭了?”

“就是陈老板慷慨赴死那天呀,那天陈老板哭得眼睛都红了,我看得可清楚。”赵三想了想,接着说:“虽然化了妆,但我知道,陈老板的眼睛是哭红的。”

那天陈纫香确实哭了,但他谁也没告诉。他一丝不苟地勾了眉毛眼睛,又打上厚厚的油彩,便是最眼尖的人也看不出他哭过的痕迹了。

赵三初次看陈纫香的装扮以为那眼睛是他哭红的,后来看到扮好相的商细蕊,才知他们脸上都是用油彩画的。但后来,陈纫香那双眼睛反复飘在他眼前,扰得他日思夜想心神不宁,他终于知道,这一双眼睛不仅是涂上了油彩,还流过了血泪,才能红得这样凄艳,这样摄人心魄。

赵三拍拍陈纫香的脸颊,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安慰道:“我们陈老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哭一哭也是应该的嘛。”

陈纫香说不出话了,他呆呆地望着他,用那双勾走了他的魂的眼睛望着他。

所有人都以为陈纫香爱笑,只有他能看出来陈纫香会哭。

但是这次怂货陈纫香不打算哭,他准备用一句话挽回面子。

“那明明是胭脂……”陈纫香顿了顿,轻声说道:“三少爷……”

“你怕不是个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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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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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演习

这不是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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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次

这不是演习

这不是演习

这不是演习































































商细蕊咬了一口蛋糕抬起头来:“二爷,你说陈纫香这也算涅槃重生了吧?等他做完手术了,是不是该换个名字了?”

程凤台抿了口咖啡,笑道:“那商老板说说看,给陈老板换个什么名字?”

商细蕊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说:“为了纪念他健康快乐地再活一次,我们就叫他健次吧。”












神他妈的我们就叫他健次吧

我踏马是个什么冷笑话鬼才



































写在后面:

可喜可贺 这一篇磨下来 我已经能够熟练地结合语境使用“他娘的”“他奶奶的”来骂人了【

我香香终于有个把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了 这个人不是老赵我还真踏马的不放心啊╮( •́ω•̀ )╭

老赵请继续扛大旗!!!相信自己!!!你是坠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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